“覆活一個人？”

羅蘭眼睛轉了轉，說道，

“也就是說，你要覆活的這個人，是阿瞑跟天易明都認識的？還是說，你要覆活這個人，需要天易明和阿瞑的幫忙？”

“兩者皆有。”夜白答道。

“是嗎。”羅蘭心中一動，“所以，你想要覆活的，其實就是你‘自己’，你被制造出來的目的，就在於此吧。”羅蘭推斷道。

“不錯。你很聰明，這麽快就看出了這一點。”夜白並沒有隱瞞，他之所以會找上羅蘭幫忙，自然是因為在他的“記憶”裏，羅蘭是能夠在一定程度上相信的人，這種事情，根本沒必要遮遮掩掩，“你能猜出來，應該是見過另外一個‘我’吧。”夜白說道。

“沒錯。”羅蘭點頭，“你之前提起天易明，我才突然想起，那次見到天易明的時候，也見到過跟天易明一起的天艮山的人偶，那個人偶就跟你一模一樣！所以我才推斷，一定是有這麽一個人，以自己為模板，分別制造出了你們兩個人造人，放於兩處，一旦自己出了什麽意外的話，就借由你們兩個來覆活他！”羅蘭說道，“不過讓人奇怪的是，那個人偶，應該就是天艮山所造，可不論是天艮山還是天易明，包括那個人偶自身，對為什麽造出這樣一個人偶，全部一點印象都沒有，好像他們所有人的這段記憶都被封禁了，或者被抹除了。這件事讓天易明等人非常的好奇，也是因此，天艮山才把這無用之人偶一直留到了現在。既然存在，就必定有其作用。所以，我帶你去見天易明，不僅是幫你，也是為了他們，相信他們也是很樂意聽你講述緣由的。”

“連那個人偶都什麽不記得了嗎。”夜白沈吟，“難怪。”

難怪連阿九也“失憶”了！阿九，作為人造人，所有的記憶，都是以數據的方式儲存的，本以為阿九可能不會失憶，真到了這一天的時候，結果卻還是失憶了。所有人都忘記了夜白，夜白的存在，可謂是徹徹底底的消失！不過，既然同樣身為人造人的阿九，都忘記了夜白，為什麽人造人夜白，反而還記得一切呢？

不，人造人夜白並不是例外，他實際上也失憶了！但人造人夜白，忘記的只是跟本體的關系，忘記的只是本體的存在，他不會失去原本屬於他的數據。打個比喻，人造人夜白，就好像是本體夜白的連體弟弟，他們從小一起長大，到人造人夜白被創造出來時，他們都擁有同樣的經歷。那麽，本體夜白的消失，只讓他忘記了有這麽一個哥哥，人造人夜白所做過的其他事，所經歷的一切，他都不會忘記。只是，原本是兩個人一起做的，現在變成他一個人做的而已。

而人造人夜白畢竟跟本體擁有相同的記憶，所以他知道所有內幕。夜白被世界抽離，只是一瞬間的事，一瞬間過後，人造人夜白，雖然已經忘記了他的“哥哥”，但他憑借自己的邏輯，根據自己是人造人這個事實，自然很容易猜出一切。人造人夜白不是“想”起來了，他只是“推斷”出來了。

之後，只需要按照原本的程序設定，一步一步去行事就成。

總之，人造人夜白孤身一人，沒有任何幫手，沒有任何關系，在這個混亂的時代，他找不到那些居無定所的人，他見不到那些高高在上的人，花了近五年的時間，夜白才找到了相對最容易找到的混跡與市井的羅蘭，終於踏出了計劃的第一步。

人造人夜白，是夜白完全覆制自己的記憶為模板，所制造出來的分身。可惜，人造人不僅沒有感情，同樣還沒有靈魂。哪怕是一模一樣的身體，沒有靈魂的話，就無法施展魔法，就只能是個廢人，這一點在天艮山的覆制人偶身上就已經有了深刻的體現。沒有任何實力的夜白，在這個時代簡直寸步難行，能夠找到羅蘭，都全靠了他如今強大的數據處理與情報分析能力。人造人夜白不得不謹慎，因為現在只有他才是最後並唯一的希望！

只是，人造人夜白與真正的夜白的記憶共通點，只在他被制造出來的那一刻之前，所以，夜白到了裏世界後，經歷了些什麽，到底如何失敗的，人造人夜白也不得而知。但，經過這麽多年的分析，與他對“自己”的了解，人造人夜白也猜到了一些端倪。

首先，可以確認的是，夜白存在消失的時刻，正好是半年之期，並且周圍其他人也全部都忘記了夜白，所以夜白並不是死於其他意外。

那麽，夜白沒能在時限內獲取到詛咒之法？

不，他應該獲取到了，但最終還是失敗了，因為，從一開始夜白就犯了一個嚴重的錯誤！而這個錯誤，直到最後一刻，他都沒能意識到！

雪麗施術的時候，解釋得很清楚，她的術是讓夜白與半年後的自己思想連通。從半年後獲取到了詛咒之法，那夜白在這半年內必須另外獲取一遍，才能讓這時空不出現矛盾。那麽，問題來了，夜白自半年後的自己身上，真的只獲取到了詛咒之法嗎？不！夜白還偷偷取巧，獲取了其他信息！沒錯，夜白取巧的方法很巧妙，有效的繞開了契約的反噬，但夜白卻忽略了，他這樣做是繞不開時空的。

也就是說，如果夜白想平安無事，想要時空不出現矛盾，那他在半年時間內，不但要重新獲取一遍詛咒之法，他還不得不另外再獲取一遍那些他取巧來的信息！夜白滅就滅在，自作聰明而又考慮不周上！

而夜白另外一個思慮不周的地方，就是阿九也失憶了。本來夜白以為，既定事實不會改變，那阿九的記憶作為數據的方式，也能算是既定事實。但雪麗當初也說的很清楚，存在的消失，是在世界線當中，把夜白的命運之光直接抽取出來。所以，消失的不是記憶，而是聯系，與這整個世界的聯系！要不然的話，夜白作為有名的人物，家譜上、各種文獻上都有他的事跡，就算他人的記憶沒了，那這世界上豈不是還應該流傳著他的傳說？至少野史應該有吧。進一步講，如果當初夜白給每一個親近之人都留一份文字說明，那他的存在豈不是就相當於沒有消失了？

這些當然都是不可能的，夜白與世界的聯系都沒有了，所以人造人的阿九也失憶了。

不過，夜白當初的自作聰明，也不是一點好處都沒有。就像他當年說的那樣，他要保證的，是就算失敗了，他還能沒事。如果說，夜白的失敗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；那他最終的覆活，也是他自己一手推動的！保留記憶只是第一步，想要覆活，靈魂才是關鍵。而關於靈魂的信息，正是夜白利用時空取巧得來的信息！

回到現場，

“還有最後一個問題。這個世界上，從來沒聽說有過覆活之術，你打算如何覆活？”羅蘭沖夜白問道，“另外，如果你找天易明，是為了那個人偶的話，那你找阿瞑，又是為了什麽？她能幫你什麽？”

夜白伸出手指，

“想要覆活，有三個關鍵：一、記憶；二、身體；三、靈魂。”說著，夜白敲了敲自己的腦袋，“記憶在這裏。不過人造人的身體卻有一個硬傷，表面上看與正常人沒什麽兩樣，但人造人無法接融靈魂，人工智能永遠都只能是人工智能。相反，天艮山的人偶卻能夠生靈，是靈魂的容器，那個人偶才算是真正的身體！”

“所以，你找阿瞑是為了第三個關鍵點——靈魂？”羅蘭問道。

夜白卻是搖頭，

“不。這個世界根本沒有覆活之術，也不可能會有覆活之術。”

“啥？”羅蘭楞眼，這前後矛盾的說辭是幾個意思？前面解釋了那麽多又是為了什麽？這人工智能不會是突然壞了吧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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